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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湖恩仇录:从范爷上错船说起

2018-11-5




江湖,是男人的,也是女人的。混江湖,义字当先,不讲义气的混不久。搁在京城里,义气也称为“局气”。


江湖无处不在,哪怕一个小县城,也有大哥,也立山头。但是在影视圈,江湖可以一分为二:京圈和港圈。


2015年,冯小刚主演的《老炮儿》,讲述了一段京圈江湖的故事,故事中的“六爷”局气,守着老规矩,挑战拜金的后辈。这部电影颇受好评,年轻一代顿时觉得,老一辈的江湖真够味。


冯小刚演得好,靠这个角色拿了金马奖,现实中,他真像“六爷”那样局气吗?


虽然已经是京圈里大哥级的人物,但是对于他是否“局气”,质疑者众多。最著名的是小崔,骂了他半年,最初原因就是冯小刚为了赚钱,欺骗了他,不够“局气”。


冯小刚的背后,站着京圈里的真大哥:华谊王中军。


2018年,成龙出品了一部电影《黄金兄弟》,古惑仔原班人马主演,中秋档上映后,连续三天领跑票房榜。看到郑伊健、陈小春颇显老迈的面孔,脑海顿时浮现出港式江湖:浩南、山鸡、洪兴......


由成龙来出品这部电影,理所应当,他是香港圈里公认的大哥。见面喊“大哥”,这种规矩早已传染内地。


无论在电影里,还是现实中,成龙都以“讲义气”著称,很少听到骂成龙不够哥们的话。有关他的批评,多源自他的花心,见一个爱一个,爱完不太负责任。


成龙花心是公认的,无独有偶,他背后的大哥也以花心闻名:英皇杨受成。


今天要讲的故事很长,涉及人物有点多,看似杂乱的故事背后,埋着一条简单的线:上哪条船,混哪个圈,跟哪位大哥。



01 范爷



2007年,范爷离开了华谊,那一年她26岁,名气还不太大。在华谊那些年里,她觉得被忽视了,只被安排演些花瓶类的角色。


离开华谊,范爷马上跟成龙拍了部电影《新宿事件》,这是中日联合的大制作,制作费高达一亿九千万港币,在十年前算是天价了。电影的投资人,就是英皇杨受成。


借着这部戏,范爷跟杨受成喝上了酒,也流传出那张著名的陪酒照片:


范爷坐在男人中间,姹紫嫣红像一朵花,她左手边那位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,就是杨受成。



在圈子里,只要是杨受成想捧的人,肯定能红。谢霆锋红了二十年,容祖儿曾经大红大紫,陈奕迅也是在英皇红起来的。不过以杨受成上百亿的身家,他很少亲自捧艺人,看到范爷后,杨受成心动了,他打算签下范爷,捧成大花旦。


杨受成抛来橄榄枝,范爷却犹豫了,她知道杨老板的实力,但怀疑他的恒心。


英皇旗下众星云集,如果她去了,会不会像在华谊那样,被人排挤,争不到头牌?


在华谊争来抢去的日子,范爷过烦了,她害怕刚出贼窝又进狼穴。与此同时,一位宝岛来的大佬亲自找上门,说要当她经纪人,只捧她一个。这就是穆老板,2007年来到了范爷身边,甫一亮相就霸气十足,与偷拍范爷的记者大打出手,怒摔记者的笔记本电脑。


范爷说过,她的性格像男人,喜欢豪气的男人。以前跟着华谊兄弟,王中军是部队大院出身,满口讲的是“局气”,听起来很受用。现在跟着穆老板,肯为自己拔刀,夫复何求。


此后的十年间,范爷和穆老板紧紧绑定,携手走向辉煌。直到今年,范爷遭遇大挫折,好不容易才脱身,代价除了那8.8亿,穆老板也赔进去了。


失去穆老板的范爷,何去何从?回到老东家华谊?如果从京圈江湖的“局气”来说,王中军、冯小刚应该为范爷负责,毕竟人家是因为拍他们的电影,才被小崔碰巧抓住,惹祸上身。


王中军大院子弟,一身江湖气;冯小刚演过“六爷”,满嘴老炮腔;按照江湖规矩,站出来力挺自家的女主角,是大哥应有的风度。


可惜,华谊的大哥们没有为范爷吱过一声,他们脚步匆匆,忙着切割,赶着擦屁股。论讲义气,这些大哥摞起来,不如一个宝岛来的穆老板。不过这也不稀奇,穆老板其实也算大院子弟,台北眷村里来。



时至今日,范爷应该会懊悔,不该再踏上华谊这条船,犯糊涂跑去拍冯小刚的电影,跟着这帮人混,出事了人家跑得快,锅是自己背。


范爷的心情,有一个人能理解,这个人早早领悟,早早换了船。这个人就是姜文。



02 姜文



姜文是一炮而红的天才导演,第一部作品就大放异彩,同属京圈江湖,同是大院子弟,王中军少不了过来拉拢,投资了姜文的第二部电影《鬼子来了》。


没想到姜文是不服管的人,在未获批准的情况下,带着电影参加戛纳电影节,并拿了大奖。由于“违规参赛”,电影不仅无法上映,姜文还被勒令“五年内不能担任导演”。


因为这部电影,姜文让王中军赔了不少钱。


在被禁的五年间,姜文帮了王中军不少忙,他参演过华谊的几部电影,还一手带出华谊旗下的新导演陆川,监制并主演了《寻枪》。



按说,以京圈江湖的“局气”,赔点钱算什么,何况姜文是自家兄弟,兄弟的事就是大哥的事。那几年,姜文也是这么想的。禁赛期满后,姜文赶紧投入工作,筹拍新片。


可是,当姜文找到王中军要投资的时候,被拒绝了。在王中军心里,姜文虽然才华横溢,但不按常理出牌,陪着他玩,很可能要赔钱。


无奈之下,姜文东转西转找到了港圈大哥杨受成,杨受成是姜文的影迷,很欣赏他的才华,听说没钱拍电影了,二话不说投了一千多万。这就是姜文的复出之作《太阳照常升起》。


不出王中军所料,姜文的这部电影文艺过了头,让人看不懂,票房惨淡。杨受成亏了本,他非但没有责怪,反而找姜文追加签约了五部电影,并预付五千万定金。吃了杨老板的定心丸,姜文有了底气,终于拍出了那部叫好又叫座的《让子弹飞》。


这部电影创下2010年票房纪录,不仅弥补了以前的亏损,还赚了大钱。庆功之余,就有了那段传为佳话的800万红包的故事。


庆功宴上,杨受成高兴,就另外给了姜文800万红包;作为京圈人,姜文局气,没收红包,反而倒给了杨受成800万。


身家百亿的杨老板,不会在乎这区区800万,但是他乐意成人之美,给人面子,收下了红包。



虽然风流韵事飞了几十年,花边新闻一箩筐,但是杨受成讲义气、重信用,他的处世之道是韩愈的古训:


须就近有道之士,早谢却无情之友。


反观王中军,虽然少有绯闻,热爱艺术,以画家自居。但是在钱面前,常忘却江湖规矩。周星驰就领教到他的厉害,被狠狠伤了一回。



03 星爷



范爷不算爷,星爷才是爷。周星驰有巨大的号召力,是一块金字招牌。


《少林足球》票房大卖后,王中军主动找到星爷,商量一起拍个大片。星爷看到内地市场庞大,也动了心思。


一部华谊兄弟出品,跟好莱坞哥伦比亚公司联合发行的《功夫》应运而出,冯小刚在里面客串了江湖大哥,这部电影毫无悬念的拿下票房冠军。


两家合伙赚了钱,都挺开心,由此迎来了星爷和冯小刚的一段蜜月期,两人互相捧:


你是香港喜剧之王,你是京城幽默大师。


不过,当星爷筹备下一部电影《长江七号》时,华谊没有跟着投资,因为这是一部略带科幻的温情片,不是星爷原来的风格,王中军估摸着会赔钱。


没想到,《长江七号》上映后,票房比《功夫》还高。一方面电影市场发展迅速,另一方面星爷号召力实在太强。王中军服气了,义无反顾投资了星爷的《西游·降魔篇》。


虽然没有参演,但是这部带着浓浓星爷风格的神话大片,在内地拿到12亿票房,海外票房更是达到2.15亿美元,超越《卧虎藏龙》,成为全球最卖座的华语电影。


票房大卖,本是开心的事,可是因为赚了大钱,反而闹出了不开心。因为票房分红,星爷的公司将华谊告上了法庭。


事情简单说一下,电影发行过程中,两方在正式协议之外,关于票房分红又签过一个《补充协议二》,这个补充协议在邮件中谈妥后,只差签字盖章。但是华谊方面用一句“王总休假”,把签约时间推到了年后。


过了年,票房创纪录后,华谊不认帐了。


在法庭上,星爷方面晒出证据,华谊邮件里白纸黑字写着:


“已确认”、“没问题”、“可以随时签字”。


但是邮件没有法律效力,因为没有正式协议,法庭判了星爷败诉,他索要的8600万票房分红,没讨回来。


按照京城“老炮儿”的规矩,一诺重千金,答应过的事没有合同也要办。显然,王中军不是真正的“老炮儿”。


后来,星爷发了狠心,使劲力气拍了《美人鱼》,拿下34亿票房。这次星爷打死也不会找王中军了,他跟光线合作,男主角用的是邓超,华谊叛将。


王中军不喜欢邓超,他捧的是黄晓明,夸赞他天分不高,但是踏实肯干。邓超在华谊多年,眼看争夺“一哥”无望,借着拍徐克电影《狄仁杰》的机会认识了杨受成。杨老板觉得邓超有才华,推荐给了光线的王长田。


竞争对手光线,跟星爷和邓超合伙,造出票房奇迹,让王中军红了眼。翻翻口袋,华谊的法宝,只剩冯小刚。



04 冯小刚



冯小刚不算正式的大院子弟,他小时候在大院待过,父母离异后,就跟着母亲搬进了胡同。失去优越感,家里又很穷,冯小刚的童年是在羡慕别人的眼光中度过的。这种习惯,一直保持到他成年。


没背景,少学历,冯小刚的起点很低。他跟在大院子弟王朔的屁股后面,慢慢混成了导演。王朔有才华,但是太痞,没有赚钱头脑。两人闹掰后,冯小刚又转投到大院子弟王中军的帐下,直到今天。



能跟王中军并肩合作长达20年,除了他自己的兄弟王中磊外,也就是冯小刚了。王中军对黄晓明的评价,也符合冯小刚:


“天分不高,但是踏实肯干”


作为导演,冯小刚从没有拍出让人惊艳的作品,他也没有在国际影坛拿过大奖,但是他很卖力,也很懂市场。这么多年来,除了一部《1942》亏本之外,冯小刚的电影没让华谊赔过钱。


唯一一次赔钱后,冯小刚马上攒了部贺岁片《私人订制》,帮华谊把钱赚了回来。对于这部电影的评价,用葛优的话:


“片子拍得很快”。


会来事,为金主考虑周到,冯小刚在王中军面前展现的柔软身段,是姜文和星爷不能比的。


对于冯小刚来说,讲义气不如谈钱,正因为如此,王中军才花了大价钱,斥资10.5亿买下冯小刚的空壳公司,锁定了他的6年合约。如果干满这6年,冯小刚下辈子也够花了。


合约从2016年开始,拍完《我不是潘金莲》、《芳华》后,今年来到第三个年头,任务是《手机2》.。没想到,小崔杀出来,把桌子掀翻。



小崔掀翻的,不只是一个明星,一个导演和一部电影,他还掀翻了王中军的天才创造,用资本市场绑定明星的运作模式。


除了10.5亿绑定冯小刚外,王中军还用2.52亿绑定了张国立,7.56亿绑定了李晨、Angelababy、郑恺、杜淳、陈赫等一众明星。


上市公司用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的溢价收购明星的空壳公司,明星们开心了,股民们悲催了。


2014—2015两年间,影视行业并购重组分别发生67起和90起,大批注满水分的明星公司被上市公司收购,跑到资本市场割韭菜。


这一招太狠了,拍戏不如炒股。对于明星来说,与其辛辛苦苦拍戏,还不如想办法找个大哥,带着到资本市场飞翔一圈。比如赵薇,就跟着马云混成了女巴菲特。


这一招,不是江湖的惯用手段,久经沙场的香港大佬也目瞪口呆。杨受成叹息,港圈江湖太传统,不会玩。



05 马云



论会玩,谁也比不上马云,他兴趣广泛,爱好奇特,喜欢修道、魔术、打太极、演戏、唱歌......除了个人兴趣,他更是玩转资本市场,构建了庞大的阿里系。


马云与王中军交情匪浅,作为华谊兄弟的早期股东,马云投了600多万;华谊上市后,他陆续减持套现6个亿,获利百倍。


在马云面前,王中军很恭敬,他曾说马云是自己“时间最长的朋友”。同样的话,马云从来没说过,在影视圈的江湖,他是个新手;在资本圈的江湖,他可以做这些人的大哥。


他曾做过大哥,2009年帮助王中军上市,2014年帮助赵薇成为女巴菲特,2016年入股吴奇隆的“稻草熊影业”;如今,马云还会继续做大哥吗?


显然不会,赵薇惹麻烦后,马云连说“跟赵薇不熟”;王中军被小崔骂得焦头烂额之际,马云与杨受成坐到了俄罗斯世界杯的贵宾席上,一起观看了决赛。



俄罗斯的夏天很爽,凉风兮兮,吹得人格外清醒。一万公里外的京城里,被玩坏了的影视圈江湖,正在度过一个灾年。


影视圈要重新洗牌了,范爷、冯小刚、王中军......这几年狂欢的主角,前途未卜。


江湖,本不该分成“京圈”和“港圈”;所有称为“江湖”的地方,都应该“义”字当先。


58岁的王中军,玩得转一时;75岁的杨受成,已经玩了一世。